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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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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刑部大牢,小皇帝專門命人打造了一座地牢,給謝知遇發洩用。

許憑闌就被關在這裏。

脖子,手臂,腰,小腿,都被粗重的鎖鏈扣著,整個身體貼在墻壁上,衣服被剝落的只剩裏衣,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。

嘴裏還叼了塊手帕。

每隔兩天謝知遇就會來一次,換著法子折磨他。

一把雕刻著花紋的精致匕首沿許憑闌的身體劃來劃去,有時只在臉頰輕輕刻上一個活字,有時則是在鎖骨窩裏放滿他的血,再扔一只嗜血蟲進去。

大部分時間,謝知遇表現得很平靜。

並不帶任何工具,只是懷裏時長藏著一壺酒,心情好時灌許憑闌兩口。

心情不好時,便和著鹽從頭頂澆下。

許憑闌身上的傷口越是觸目驚心,他就越高興,越興奮。

這次又不同,在腰間劃上一刀,鮮血汩汩流出,又取下他嘴裏的手帕,沾了些鹽上去,一點一點為他擦拭。

每碰到一處傷口,許憑闌便會悶哼一聲,謝知遇知道,他這不是在求饒,而是在挑釁。

他身體的每一處仿佛都在隨著他的悶哼叫囂著,

“殺了我,殺了我吧。”

可就是偏偏不讓他死。

但許憑闌始終不明白,謝知遇這麽對他,小皇帝能落到什麽好處,宋衍又能落到什麽好處?

如果是一騎紅塵妃子笑,未免把小皇帝看得太深情了。

如果是為了給謝棋影報仇,這法子又未免太麻煩了。

先是把宋喃送到他面前,讓他愛上宋喃,又把宋喃奪走,讓他知道自己離不開宋喃,最後由謝知遇完成最後的折磨。

可是,宋喃最初被帶到自己面前的時候,許憑闌壓根還沒接觸到謝棋影這號人物。

如此說來,小皇帝的動機並不只有這麽簡單。

這背後隱藏的,到底是什麽?

不等許憑闌細想,謝知遇又抱著一壇酒,醉醺醺地往他身上靠過去。

距離宋喃出宮已經過去三個月,就連春節,許憑闌也是在這地牢裏度過的。

那日謝知遇是笑著來的,還給他帶了梅花酒,似乎是剛從雪裏挖出來的,酒壇子冰涼涼的冒著寒意。

他第一次沒有拿著匕首來,反倒取下帕子放開許憑闌,命人把他擡到院子裏,平放在謝知遇旁邊的軟榻上,陪他看天。

“每到春節,我大哥便會帶著我溜出去玩,買很多冰糖葫蘆和年畫娃娃,撥浪鼓,狐貍面具,碰上運氣好,還能遇見扮角兒的戲子游街表演,演的通常是些狐仙蛇妖之類的奇異之事,我卻是極歡喜看的。”

許憑闌雙手撐起身體,看謝知遇臉上的表情,

他說這話時,眼睛也是亮亮的,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,就是不讓他滑落下來,嘴角還保持著笑的弧度,極輕極柔。

險些又以為眼前這個人是宋喃了。

“幼時有一回我走丟了,混在那些戲子裏面,他們以為我是個女娃娃,還給我換上了兔子精的衣服,顏色鮮亮,還有長長的水袖,讓我跟他們一起演戲,大哥一路隨著看了好久才認出我來。”

如果宋喃在那裏,一定也會被認成女童吧。

許憑闌想著,忍不住輕笑出聲。

“你笑什麽?”

謝知遇附身看他,整個人便貼了上去,跟他一起躺在軟榻上,

“笑你啊……”

剛說完,就被身旁人柔柔地掐了下腰,沒用什麽力道,生怕扯到他的傷口又冒出血來,

“一直到六歲,大哥才肯承認我是男娃娃的事實。他還一直說,等我長大了,要給我擇個好夫婿,親自送我出嫁,風風光光的,讓國主都來慶賀。”

眼角終是落下一滴淚,被他用手指拂去,又接著道,

“興許是被當作女娃娃久了,倒真成了斷袖了。”

語氣輕蔑又無奈,讓人忍不住心疼。

許憑闌掰過他的臉,捏了捏他的鼻尖,一片雪花就那麽落下來,落在許憑闌手背上,成水珠的形狀。

謝知遇挪開鼻尖上的手,伸出舌尖舔了舔那水珠,被凍的渾身一顫,

“啊……,涼……”

許憑闌抿唇,在謝知遇看不到的地方咧嘴笑了。

宮人取了被子來,蓋在兩人身上,冰天雪地裏,頗有一種相依取暖的氛圍。

小皇帝就是看他生的好,樣子好看,哪裏給過他這樣的溫暖。

想不到,第一次擁有被呵護的感覺,竟是從仇家身上。

回憶結束,許憑闌就感覺身上軟乎乎地粘上來個人,謝知遇怕是又喝多了。

掙開鎖鏈,擡手撫上他臉頰,溫度有些不對,再一摸額頭,原來是發燒了。

這麽冷的天,連件棉衣都不穿,活該發燒。

許憑闌強忍傷口掙開所有鎖鏈,試著運了下全身的真氣,把謝知遇抱回了寒節宮。

地牢離寒節宮靠人走還是有些距離,剛出地牢便感到一陣寒意。

外面竟這麽冷,相比之下,地牢裏的溫度算得上適宜了。

天公又不作美,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來,毫不留情地在許憑闌傷口處化開,他身上穿的還是三天前謝知遇帶來的睡袍,短了一截,簡直是衣難敝體。

謝知遇在他懷裏睡去了,撲閃著眼睫,看起來一副乖巧的富家公子模樣。

透過裏衣還能看到大片的肌膚,從鎖骨到胸膛,皆是緋紅一片,許憑闌動動喉結,趕緊挪開眼神了。

一路把人抱到寒節宮裏,替他擦洗,換衣,一套動作下來許憑闌也累趴了。

本就帶著傷,還要服侍別人。

想想就覺得自己真偉大。

許憑闌呈大字平躺在謝知遇床前的地毯上,長出一口氣,呵出好大一團白霧來。

手指在空中飛舞了幾下,描繪出宋喃的名字,彎彎眉眼,笑了。

他在宮裏多待一天,宋喃在宋府就多安全一天。

這是宋衍答應他的。

許憑闌冷哼一聲,凍的縮成一團,他把宮殿裏所有能保暖的東西都蓋在謝知遇身上了,

“親弟弟,竟也下得了手。”

床上的人喃喃了一句,像是在回應他。

“你也這麽覺得吧,虧我當初,嗯……”

許憑闌不說話了,一想到自己曾經那麽認真的喜歡過宋衍,心裏就越發心疼宋喃。

細細想來,自己對宋喃的感情,是不是來得太快了些.....

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,像是怕陽光漏進來刺眼似的,伸出一只手捂住了眼睛,闔起眼瞼,沈沈睡去。

夢裏有個人把他架上床,蓋好被,動作細致地描摹他的五官,最後落在高挺的鼻梁上,落指輕戳,又貼上來個軟軟的東西覆在他額上,蜻蜓點水般一吻,待到他體溫恢覆正常,毫無留戀地離開,揮一揮衣袖,不帶走一片雲彩。

再次醒來,仍是在謝知遇的地牢。

“水……”

輕喚出聲,便有人端了瓷碗來,貼著他的唇角,小口慢灌,

許憑闌睜開眼,有些難以置信,

“你不是謝知遇……,你是……,你是宋喃……”

口渴難耐,聲音也異常沙啞,

面前人臉色平靜如水,似乎毫不關心他說了什麽,繼續給他餵水,

許憑闌別過頭去,碗被他帶的摔在地上,清脆的響聲過後,破成幾塊大瓷片,

那人挑了塊最大的握在手裏,朝他心口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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